巴拉圭,這個從地理位置上看,南美大陸最封閉的小國,立國已經193年,是拉丁美洲獨立運動浪潮中從西班牙殖民地省份直接轉變過來的國家。這個國家在南美諸國中,有不少與眾不同的特點,這些特點也造就了巴拉圭獨特的歷史軌跡。它曾經是拉美各國獨立發展中最成功的案例,如今的巴拉圭現有人口不到19世紀人口的兩倍,成為了整個南美洲最貧窮、最落後的國家,熟悉巴拉圭的歷史的人,都或嘲諷到:咎由自取!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獨立之前的世界,歷史性格的烙印實際上瓜拉尼人早在葡萄牙冒險家加西亞的小分隊1524年第一次踏足巴拉圭河口之前,就已經作為一個剽悍善戰的民族威脅著印加帝國的東部邊境。只不過,當時瓜拉尼人是熱帶叢林裡的戰士,文明程度也沒有發展到印加帝國的高度,當時歐洲人口中所說的財富抽象概念在瓜拉尼人的意識中幾乎是空白,他們翻越高聳陡峭的安第斯山脈,征服氣候寒冷的秘魯高原,搶佔巴拉圭整體資源其實對瓜拉尼的戰士來說缺乏誘惑力。那麼是什麼導致瓜拉尼人後續的遷入呢?
- 耶穌會的傳播,瓜拉尼人的入駐,戰士性格烙印
獨立前的巴拉圭歷史中,最鮮明的一頁,就是耶穌會歸化區長達兩個世紀的存在。1588年,耶穌會教士進入巴拉圭東南部,順利地建立起了30多個歸化區。耶穌會的思想中,帶有樸素的空想社會主義色彩的修行社會理想,終於在瓜拉尼社會找到了契合之點。於是大批瓜拉尼人遷移到歸化區內,以天主教修行活動為綱,形成了封閉孤立的自給自足的社會。所有在歸化區生活的瓜拉尼人和耶穌或僧侶,土地共有,財產共有。他們一起工作,共進三餐,按時彌撒。產物平均分配,接濟貧弱勞苦。這樣一個社會,悄悄地,與世無爭地存在了兩個世紀,直到拉美獨立浪潮的來臨。到了今天的巴拉圭人口中,擁有瓜拉尼血統的梅斯提索人已經佔到90%以上,瓜拉尼語成為國家的第二國語於是。而瓜拉尼人“戰士”的性格,以及瓜拉尼人面對新的文化的反應,構成了巴拉圭歷史的基調背後的影子,這對未來巴拉圭民眾的歷史選擇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
- 殖民惡根烙印
1524年,葡萄牙殖民者加西亞和幾個同伴,橫跨南大西洋,到達巴拉圭河口。他們到達後,與瓜拉尼族的印第安人結成聯盟,然後率領二千名瓜拉尼的戰士,通過查科地區,到達了印加“帝國”的邊界。他們曾在該地大肆劫掠。當他們返回巴拉主後,加西亞及其他幾個歐洲同夥都被瓜拉尼人殺死了。加西亞等雖然被殺,但他們從這次遠徵中帶回銀子的消息,卻傳到了其他西班牙殖民者的耳中,西班牙殖民者因而急於對巴拉圭地區作進一步的侵入。1535年,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一世深恐巴拉圭和拉普拉塔地區被葡萄牙佔去,於是派遣門多薩進駐拉普拉塔,以便在該處建立堡壘,開闢去秘魯的航路,並在拉普拉塔和巴拉主等地區進行殖民。西班牙殖民者征服巴拉圭以後,如同對其他美洲殖民地一樣把封建的委託監護制搬來,強加於瓜拉尼族印第安人的頭上。在殖民統治初期,由於巴拉圭出產著豐富的農副產品及各種各樣的美味水果,曾一度引起殖民者的愛好。但是,殖民者的目的主要是掠奪金銀及能為他們謀取巨額利潤的出口物資,而巴拉圭很少這種產品,且離海岸較遠,所以後來殖民者對巴拉圭的興趣不像對其他相鄰地區那麼強烈,遷來的移民也不那麼多。如此一來,西班牙殖民者在巴拉主也就沒有像在秘魯、墨西哥等地那樣大規模利用和奴役印第安人。這就是說,巴拉圭的印第安人,在殖民統治時期內,所受西班牙殖民者的壓迫和剝削,比南美其他多數地區的兄弟印第安人,要稍好一些。因此巴拉圭的土著和移民本身被奴役的程度弱化,加上先天瓜拉尼人“戰士”的基因,還有長期的“封閉式”生存模式,就注定這個地方未來的伴隨拉普拉塔區域獨立浪潮時,一定會順應趨勢並且絕不會向霸權和壓迫妥協。
巴拉圭曾經的輝煌,拉美獨立國家中唯一的成功案例1811年獨立後,巴拉圭終於脫離了前西班牙美洲拉普拉塔總督區的掌控,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並且很長一段時間通過自主發展的經濟成了了整個拉普拉塔地區最成功的獨立國家,也是外國資本唯一沒有使之畸形發展的國家,
- 成功之道:獨裁政府與隔離統治
因為長期以鐵腕統治巴拉圭的加斯帕爾獨裁政府,通過與世隔絕的治理,使獨立後的巴拉圭取得了自主、持續的發展。獨裁政府權力的至高無上,實行家長式統治,佔據了當時尚未產生民族資產階級的位置。他們負責組織國民、管理國家的資源和掌握國家的命運。加斯帕爾原先依靠巴拉圭的農民群眾打敗寡頭集團,並靠與原屬拉普拉塔總督區的其他國家嚴格隔離額辦法,減少了外部環境的衝擊,國內一片祥和氛圍。當時政府所使用的徵用、流放、監禁和罰款等手段,並不是用來鞏固地主和商人在國內利益的,而是反過來用來消滅他們的工具。因此從整體上看,當時沒有政治上的自由和反對派的權力,可以說巴拉圭政府遺留著很強烈的“拉美的考迪羅主義”(考迪羅制是拉丁美洲特有的軍閥、大地主和教會三位一體的本土化獨裁製度)。實際上這這種模式不僅不符合巴拉圭長期以來的民族性格,也大大地促進了巴拉圭國家在平穩有序的狀態中崛起。
- 到底有多成功?
當加斯帕爾去世時,巴拉圭沒有大財主,也沒有像週邊殖民國,如巴西、阿根廷等遺留的“大莊園”土地歸屬。當時它在整個拉美國家中是唯一一個沒有乞丐、飢民和小偷的國家。如果一個遠方的遊客路經這條因戰火連綿而動盪不安的地區時,只有巴拉圭是一塊難得而且寧靜的綠洲。1845年時期,在巴拉圭中沒有一個兒童不會讀書寫字,這個曾一度封閉的國家是但是唯一一個把戰略眼光盯住了大西洋彼岸的國家,統治者想要通過此時期全球市場的核心理論— —自由貿易,來把自己和世界建立聯繫。隨後,新政府由卡洛斯和弗朗西斯科分別執政後,繼續了這項任務並且使其更有生命力,經濟蓬勃的發展,到1865年侵略者出現是,巴拉圭的已經發展到擁有各種現代化建設和各類工廠的國家,並且政府高薪聘請了兩百多位外國技術員。近一百年的獨立後發展,對比拉美其他區域和債台高築的國家,巴拉圭是唯一一個沒有任何外債且經濟盈餘沒有流進商人腰包的國家。被挾持的命運這種高速發展的經濟自然惹得周邊國家眼紅,並且封閉式的統治局勢背後,巴拉圭也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
- 來自地緣政治的壓迫
首先是強敵環繞,北面有好戰的查科土著部落,東面有咄咄逼人的巴西帝國,西面和西南被拉普拉塔聯合省,也就是阿根廷的前身。尤其是阿根廷,在決定從西班牙獨立出來後,它繼承了原來南美拉普拉塔總督區的絕大部分地盤,除了巴拉圭地區,這導致阿根廷政府內心天然的認為自己該合併巴拉圭地區。其次,由於歷史和地理原因,巴拉圭從來都遠離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南美的統治核心,它離布宜諾斯艾利斯太遠,離利馬中間有大片的荒原和高山,離裡約熱內盧更是十萬八千里,這導致了巴拉圭地區居民對於國家和政府概念的淡薄,獨立後,政府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怎麼把這個鬆散的類部落群體整合成國家。當然家長制的獨裁統治,契合巴拉圭的封閉性質,很大層面保留了考迪羅主義,也就緩和了這方面的矛盾。
- 英國人的虎視眈眈
那麼圍繞在巴拉圭身上的重要危機不僅是歷史地緣政治的問題,另一方面巴拉圭長期以來經濟飛速發展的背後,有著政府對民族工業和國內市場採取的認真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特別是國內的河流不對在南美洲到處傾銷曼徹斯特和利物浦產品的英國商船,這讓英國商人很傷腦筋。英國商人無法掩飾自己的不安,巴拉圭不僅僅成了英國人無法攻破拉美核心部位的最後一座民族抵抗堡壘,更重要的是這種“正面積極標竿”很可能會輻射到這邊,影響其他獨立國家。一旦這些國家效仿它的經營模式,不靠外國投資,不靠英國銀行貸款,也不靠自由貿易刺激來建設,那麼未來的拉美各國貿易和經濟掠奪,就沒有英國人的事了。大敗局:三國聯盟壓制,扼殺巴拉圭為了打破這種緊閉狀態,一方面是巴拉圭被阿根廷和巴西封鎖,用脅迫的地理位置摁住巴拉圭的咽喉,因為兩國可以像以往裡瓦達維亞和羅薩斯政府那樣,封鎖河口,或者隨心所欲的確定向巴拉圭貨船徵收過路稅;另一方面,對於巴拉圭國內統治者來說,寡頭政府要想竊權,就必須結束這個國家自給自足和不開放自由貿易的局面。在大戰爆發前期,英國駐布宜諾斯艾利斯大臣愛德華·桑頓就已經積極備戰,試圖像打開中國清朝大門的方式,同樣用砲火轟開巴拉圭的市場。在英國一系列策劃和挑釁之下,到了1865年,阿根提、巴西和烏拉圭簽署了決定巴拉圭命運的協議——巴西協定,三國聯盟各懷鬼胎地想要攻破巴拉圭,並且商定好未來三個戰勝國瓜分戰敗國的計畫。對於巴拉圭人民來說,長期的封閉狀態和突如其來的戰爭,他們天生的反應能力和戰士精神再次湧上大腦,這一戰,必打不可!
當然這一場鬥爭讓巴拉圭付出了民族人民血肉的代價和國運的衰落,戰爭耗時5個年頭,這是一場沿逐段守衛巴拉圭河的堡壘進行的民族大屠殺。但是獨裁者弗朗西斯科帶領下,英勇地體現了全民族要求生存的意志,半個世紀未曾受過戰爭蹂躪額巴拉圭人民帶著“戰士”的氣質,願意和他患難與共,男女老少英勇參戰,勇猛如獅。到了1879年,倖存者只有25萬人,不到戰前人口的六分之一。這就是所謂的“文明的勝利”,三國聯盟終於用砲火轟碎了拉美土地上唯一一個獨立國家發展成功的典範。因為巨額的戰爭開銷和滿目瘡痍的戰後城市廢墟,這場戰爭徹底傷了巴拉圭的元氣。巴拉圭被打敗後,不僅人口消失了,關稅、冶煉爐、對自由貿易不開放的河流、獨立自主的經濟和大片領土也隨之消失。戰勝國在因掠奪而縮小的戰敗國內實行自由貿易,建立大莊園。巴拉圭的命運終於和巴西、阿根廷等國家一樣,走上了被發達國家搾取的道路:一切市場被搶光、一切自然資源被賣光,惡性循環徹底摧毀了這個國家的發展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