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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相晚年被貶,客死異鄉,就連歸葬故鄉都要等上十年

寇凖即寇準,字平仲,北宋名相,他的一生,可以用一個字概括,那就是直。不論對誰,他都是直來直去的,包括皇帝。小學課本上有一首寇準寫的詩: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這一年,寇準只有八歲,但卻養成了唯我獨尊型人格,並保持了一生。

上面這首詩足以證明寇準的神童特質,再加上他出身書香門第,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自然不會出現傷仲永這樣的悲劇,而是一路綠燈,20歲便考上進士。寇準考中進士是在宋太宗太平興國五年(980年),這一年的進士非常牛掰,出了很多大人物,被稱之為“龍虎榜”。蘇易簡榜中有登庸者四人:李沆、向敏中、寇準、王旦,其為參預及兩禁以上者又數人,時亦號龍虎榜。——龔鼎臣《東原錄》這些人中,寇準是最為年輕的一個,本來年少有為,算是優勢吧?可宋太宗偏偏喜歡年長的,認為他們持重,年輕人則太浮躁,年齡反而成了寇準的劣勢。有人勸寇準虛報年齡,寇準正色表示:“準方進取,可欺君邪”(我剛進門,怎麼能欺君呢?)這番話除了表現寇準的正直以外,其實還有一條,那就是自矜。寇準後來在自己的詩集裡面就著重表現了這一點,他19歲前的詩作統統都標註了年齡,比如《寓居有懷》這首詩題目下的注是“時年十四歲”,19歲之後的就沒有,簡直是在坐等讀者誇獎。這個動作表現出了寇準爆表的自信,他相信以自己的智商,年幼成佳作,弱冠即登科,可以秒掉世上大部分人。他對於此是非常得意的,巴不得讓人知道呢,又怎會故意隱瞞。或許是宋太祖感受到了寇準的自信,選中寇準任大理評事,二十出頭的寇準就此踏入仕途。年輕人朝氣蓬勃,自然胸懷大志,加上寇準也確實有才華,他的追求肯定是非常高遠的,有多高呢?皇帝做不了,那就退而求其次,當宰相吧。普通宰相又太普通了,那就當個左右皇帝的宰相吧。

寇萊公澶淵之役,而能左右天子,不動如山,天下謂之大忠。——范仲淹檀淵之役,的確是寇準一生中最為風光的時刻,他讓宋真宗往東,宋真宗就得無奈往東,不管哄著騙著乃至要挾著都不是事,只要皇帝聽話就好。看著比較反動,結果卻是好評(大忠)。其實別說宋真宗這根軟蔥,就是他老爹宋太宗,對寇準也是又愛又恨的。在經過九年打拚後,寇準幹了一件載入史冊的事——摁皇帝。一次奏事過程中,寇準進諫,由於忠言逆耳,宋太宗聽了不爽,想走,寇準一看小樣兒,踏步上前就抓住宋太宗的衣角,把他拉回來坐下,聽自己把話講完。更重要的是,宋太宗不怒反喜,誇讚寇準是自己的魏徵。誇讚歸誇讚,毛了也是會搞人的。寇準很快被升入樞密院,但他跟知院張遜發生了嚴重的分歧,以至於當著皇帝的面大吵,宋太宗很生氣,兩方全部貶斥。不過沒多久宋太宗就覺得滅了寇準感覺不對,又把他叫回來了。在寇準的建議下,宋太宗立趙桓為太子,也就是日後宋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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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立儲這點來說,寇準是堅定站在宋真宗這邊的,宋真宗繼位後,也有心拜寇準為相。誰承想,拜相沒多久,寇準就“綁架”了宋真宗到澶州前線。寇準在檀淵之役的表現可謂挽救北宋社稷於傾覆之中,要是任由宋真宗遷都,宋朝的未來可就是未知數了。哪怕在這個過程中寇準無數次強暴了皇帝的意志,但這個功勛還是永留史冊,讓他有了大忠之名。可在大名之後,還有寇準自身的不足,他太過自信,或者說自負了。通過對皇帝的氣場碾壓,寇準越發堅信“老子天下第一”,就連皇帝也得聽他的,更別說那些大臣了,這也使得他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再加上他心直口快,一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包括朝臣、後宮乃至皇帝在內,對他都頗為不喜,在這種情況下,寇準被貶,只是時間問題了。寇準有一個宰相應有的膽識和氣魄,卻缺少一個宰相應有的氣度和雅量,他狹隘而且偏激,討厭的人他往死裡踩,喜歡的人就各種提攜。要命的是,寇準看人的眼光非常不準,他所親善的都屬於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其中對寇準打壓最狠的,就是丁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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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謂有才,卻缺少一個伯樂,寇準就充當了這個伯樂,一手把丁謂栽培起來,然後被這頭千里馬給踢死了。寇準看不準人,有人看得準,那就是被尊稱為“聖相”的李沆,他當宰相時,寇準曾向他力薦丁謂。李沆沒聽寇準的,寇準追問原因,李沆認為丁謂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並笑著對寇準說:“以後後悔的時候,你會想起我的話的。”寇準與丁謂善,屢以謂才薦於沆,不用。準問之,沆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準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後悔,當思吾言也。"準後為謂所傾,始伏沆言。——《宋史·李沆傳》寇準器重丁謂,丁謂開始也很敬重寇準,但他的性格就是善於逢迎。為了迎合宋真宗簽訂檀淵之盟(宋朝在軍事優勢下籤訂城下之盟)的失落感,丁謂和王欽若一起大搞祥瑞,勸宋真宗天書封禪什麼的,每一次都是勞民傷財。生性剛直的寇準對這種行為非常看不慣,還藉此調侃丁謂。因為丁謂給宋真宗上報祥瑞的時候特別喜歡用仙鶴,寇準把他當成了一個梗,一次在官衙看到一群烏鴉飛過,寇準大笑道:“幸虧丁謂不在,不然就是一群玄鶴飛過了。”從此,丁謂就多了一個“美稱”——鶴相。

丁謂資歷淺,他知道在相位上待不久,就以退為進,推薦寇準為相,他當參政。在一次宴會中,寇準的鬍子上沾了點飯菜,丁謂見了,連忙上前幫寇準清理,寇準笑道:“參政,國之大臣,乃為長官拂鬚耶?”這就是須拍馬之溜須。好心獻慇勤卻反被嗆了一頓,丁副相瞬間黑化,開始為扳倒寇準做不懈的努力。在政治誣陷這方面,丁謂是遠勝寇準的,而且還懂得斬草除根。在把寇準和另一個宰相李迪排擠出朝廷後,丁謂還派使者給兩個人各送了一把劍,讓兩位自行聯繫歷史,效仿伍子胥、白起等先賢(自殺)。李迪看到劍後,當場就崩潰了,真打算自殺,被兒子和門客們攔了下來。至於寇準,表現完全不同。“中使承謂指,以錦囊貯劍揭於馬前,示將有所誅戮狀。至道州,準方與客宴,客多州吏也,起逆中使,中使避不見,問其所以來之故,不答。眾惶恐不知所為,準神色自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準死,願見敕書。’中使不得已,乃受以敕。準即從錄事參軍借綠衫著之,短才至膝,拜敕於庭,升階復宴,至暮乃罷。”——《續資治通鑑長編》寇準不是那麼容易上當的,一看沒有賜死的聖旨,自然不會自殺,在這個鐵骨錚錚的宰相面前,皇帝的暗示全然無用。

寇準被貶的地點是雷州,也就是今天廣東湛江的雷州市,位於祖國大陸最南端的雷州半島,雖然在今天這裡算得上風光怡人,但在宋朝,這裡還是開發程度很低的蠻荒之地,寇準到任後連個住房都沒有。苦日子還是有些樂子的,很快寇準在雷州迎來了死對頭丁謂,他被貶到了崖州(在今海南),比雷州更南更荒涼,而前往崖州必須經過雷州。寇準沒去見丁謂,但給他送了一隻蒸羊,丁謂感動不已,請求跟寇準見一面,卻被寇準拒絕了。不僅自己不跟丁謂見面,寇準還不準家僕跟丁謂見面,當時他的家僕商量著把丁謂揍一頓,寇準不許,把大門關了,算是為丁謂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總的來說,寇準晚年的淒慘在於居所簡陋、環境惡劣、沒什麼錢,尤其在跟寇準被貶前的奢華生活相比,落差更大。寇準出身高門,20歲就中了進士,大半輩子都在當宰相、樞密使、節度使這種大官,再算上宋朝的超高俸祿,他就沒缺過錢,他也非常樂意顯擺自己的財力,生活過得非常奢侈,這方面,同時代許多詩人有作品描寫,史書也有記載。結果晚年悲劇了,被貶雷州,俸祿少得可憐,死後連料理後事的錢都不夠。寇準於天聖元年(1023年)九月病逝後,妻子宋氏帶著靈柩返回故里,運到洛陽的時候沒錢了,只好就地葬在洛陽。直到十年後的明道二年(1033年)十一月,宋仁宗下令將寇準靈柩歸葬華州下邽(在今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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