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瑪幹有著輝煌的歷史文化,古絲綢之路途經塔克拉瑪幹的整個南端。許多考古資料說明,沙漠腹地靜默著諸多曾經有過的繁榮。在尼雅河流、克里雅河和安迪爾流域,西域三十六國之一的精絕國、彌國和貨國的古城遺址,至今鮮有人至或鮮為人知……話說,在塔克拉瑪乾沙漠的腹部,有很多古老國家的遺址,這其中有一個特別有名,它就是:精絕國。據《漢書》記載,精絕國“離長安有八千八百二十里,住著四百八十戶人家,養著士兵五百人。”但是,這個國家卻在公元四世紀左右突然消失了,連中原王朝都不知道它何時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1901年,斯坦因在英國政府的資助下,展開對新疆一帶的地理考察,發現了淹沒於地表之下的於闐古國,並挖出了很多珍貴文物。自然,斯坦因將挖掘的所得佔為了已有。之後,斯坦因來到了一個叫“尼雅”的小縣城,在這裡,他無意間發現了一塊帶字體的木板。而且,斯坦因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古印度孔雀王朝的文字——佉盧文。這種文字出現在公元前三世紀的孔雀王朝,後來,傳播到中亞地區。但是,在公元四世紀中葉,這種文字卻隨著貴霜王朝的滅亡消失了。到了十八世紀,佉盧文才重新被人們發現。而1837年,英國學者普林謝普才揭開佉盧文的神秘面紗。所以,斯坦因比較吃驚,在這裡竟看到了這種文字。
之後,為了找出原因,斯坦因不僅重金買下了木板,還通過賄賂的手段獲知了木板的發現地。隨後,斯坦因順利來到木板的發現地,這裡是一座廢墟的建築物,裡面還有很多文書和堆放已久的穀物。房屋的門是關著的,彷彿主人剛離開沒多久。可是,根據斯坦因的經驗,這肯定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建築物。而此時,斯坦因所站的位置,則是那時候的鄉間小道。當時,地上鋪滿了落葉,斯坦因覺得,這落葉下必然有最後居民踩過的足跡。這裡明顯是古文明的所在地,這座遺址坐落在古尼雅河谷的沙丘之間,它以佛塔為中心,南北延伸二十五公里,東西延伸七公里。在這個狹窄地帶,分佈著很多殘缺不一的房屋遺址,包括墓地、佛塔、田地、果園、池塘、陶窯、佛寺等。所以,斯坦因將這裡命名為:尼雅遺址。
之後,經過十六天的整理,斯坦因將七百六十四件佉盧文木板、五十八件漢簡及大量的銅錢、樂器、弓箭、玻璃器、飾品、木雕、地毯、織品等文物裝箱送回了倫敦。斯坦因也預測到,這些文物必然會轟動整個世界。確實如此,這個消息一公佈,不僅整個英國,連整個歐洲都沸騰了。因為,尼雅遺址是古絲綢之路上重要遺址,它向世人證明:塔克拉瑪乾沙漠曾經孕育了很多光輝燦爛的古代文明。所以,斯坦因的發現讓更多的人將目光轉向了這裡,而後來的尼雅河三角洲考古,更將為我們揭示沙漠的變遷及歷史文明的發展。其實,據斯坦因推測,尼雅遺址應該是精絕國留下的。後來,王國維根據斯坦因的考察報告及遺址中的漢簡,發表了論文《流沙墜簡》,肯定了斯坦因的推測。
1931年,斯坦因再次來到尼雅遺址,他違背了當地監管人員的要求,偷偷挖出了二十六塊漢簡,這些漢簡都是大漢王朝通用的書寫形式。在這些漢簡中,斯坦因發現瞭如下記載:“漢精絕王承書從……”雖然,只有短短七個字,但是,我們卻能肯定這是精絕王的住處,是精絕國留下的遺址。然而,據《漢書》記載,精絕國位於大沙漠的南端,屬大漢王朝西域都護府的管轄。這個小國家只有四百八十戶,三千三百多人,守衛的軍隊只有五百人。那時候,西域這樣的小國家有很多,它們位於東西文明的交匯處,在古代的貿易中承擔著重要角色。此外,精絕國存留下來的文字、藝術、民居、佛塔等,讓我們不得不感慨精絕國的先進文化。所以,世界學者將其稱為“尼雅文明”。其實,中國古籍對精絕國的記載是很少的,因為,精絕國的國民後來都成了鄯善國的子民。而且,精絕國的將士很少,他們很容易被周圍強大的國家吞併。當時,鄯善依靠中原王朝的幫扶,成長為一個強大的國家。東漢末年,鄯善發動侵略戰爭,將西域內部幾個小城邦給兼併了,其中,就包括精絕國。從此以後,尼雅流域納入到鄯善國,而精絕國成了精絕州,依附於強大的鄯善國。
此外,鄯善國國王對精絕州的治理十分到位,他任用了很多有權勢的人,讓他們來治理這個地方。而且,鄯善王還懂得權利制約,他派遣檢察官到地方,去監督地方官吏。他向自己的國民下令,要求國民在遇到司法難題、民事糾紛時,可以直接上報給他,由他親自處理。而此時,正是中原的西晉時期,精絕人雖然失去了自己的國家,但是,生活水平卻提高了,生活也相對安定。後來,精絕國成功復國,繼續在這片土地上延續自己的文明。西晉後期,尼雅文明開始衰落,這裡逐漸變成了荒無人煙、流沙肆虐的地方。唐朝的玄奘法師曾經經過這裡,他在《大唐西域記》中說:“尼壤城周長有三四里,位於大沼澤地中。那裡又熱又濕,難以通行,蘆草生長茂盛,唯有進入城中的道路可以通行,所以,往來的人不得不經過這座城池。而從尼壤繼續往東走,就進入了大流沙地帶。”此後,史籍再無精絕國的記載,它消失了!直到斯坦因的地理髮現,才讓這個沈睡上千年的古國重返人間,重新進入我們的視野中。
然而,在尼雅遺址中,民舍、房屋、畜舍都能夠保存良好,就連屋內的房梁也能夠屹立千年不倒。此時,我們不禁要問,尼雅文明為何會衰亡?有人說是環境惡化,有人說是戰爭,還有人說既非戰爭又非環境。持環境惡化論的學者認為,當時的精絕國位於尼雅河北面,百姓靠著充沛的尼雅河繁衍生息。秦漢時期,尼雅河的河水充足,沿岸的樹木繁茂,使其成為了一片綠洲。可是,隨著氣候的變化,尼雅河逐漸乾枯,河道退縮,使得當地政府不得不重視環境保護。此外,根據遺址中出土的佉盧文木簡,當時,從尼雅河引水進入村莊,需要政府統一調配,個人不得隨意使用尼雅河河水。此舉也是為了保護尼雅河,防止出現個人浪費的情況。同時,佉盧文木簡還規定:“砍伐活樹,罰一匹馬,砍伐樹杈,罰母牛一頭。”從這裡可以看出,精絕國政府為了保護當地的樹林和水源,制定了嚴格的法律。然而,政府的重視並不能阻止尼雅河的斷流。沒有水源,當地的居民不得不遷徙到其它地方,尋找適合生存的地方。於是,這裡被遺棄了,成為了廢墟。都知道,水是生命之源,沒有水,任何生命都會逃離,將這裡讓步於流沙。
持戰爭滅亡論的學者認為,精絕國是受到周圍強大部落“SUPIS”人的威脅和入侵,導致國家滅亡。這一點在遺址出土的佉盧文木簡中,也可以找到依據。因為,精絕國國民時常感到大難臨頭,他們憂心忡忡得渡過了最後的日子。最終,他們沒能抵擋住“SUPIS”人的進攻,被徹底打敗了。此外,考古學家在尼雅遺址中,看到了房屋庭院的四周佈滿了屍骨,房屋裡還有四處散落的遺物,房門處於半開的狀態。但奇怪的是,房屋內存放佉盧文木簡的容器沒有打開過,儲物室裡還有大量的穀物,紡車上還有一些絲線。這說明,房屋的主人並沒有準備好,他們是突然遭受襲擊的,且房屋的一切都沒有動過,還是原來的位置。國家遭受如此大難,為什麼沒有任何文字記載?都知道,東漢末年,中央政權衰弱,各地群雄爭相割據,你爭我奪。此時的西域,正處於權力真空之中,無人去幹涉。但是,內部的小國、部落卻在發動戰爭,相互侵犯,搶奪利益。而此時,精絕國被周邊強大的部落兼併是完全有可能的。
然而,有人不認可上述兩種推論,他們覺得精絕國的滅亡需要進一步考證。為什麼這麼說?考古學家並沒有在尼雅遺址中,找到尼雅河改道的證據,也沒有發現尼雅河上遊有人類居住的痕跡。因為,在尼雅遺址中,房屋週邊有很多樹木環繞,還有很多淤泥堆積,說明那時候有水塘存在。而且,在精絕國國民消失前,還居住在這麼好的地方,一點也看不出尼雅河枯竭的痕跡。此外,如果當地百姓真的是因為河水枯竭遷徙,那麼,為什麼房屋內的物品被保留了下來呢?他們根本沒有搬家的跡象!如果說精絕國是因為戰爭滅絕的,那麼,為什麼現場沒有發現斷戟殘劍?而且,所有出土的屍首,給人的印像是死得很安詳,完全沒有被殺害的痛苦表情。
那麼,精絕國滅亡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對此,我們並不知情,至今還在苦苦的尋找答案。目前,矗立在遺址上的古樹,它們見證了精絕國的衰落與消亡,它們還在註視著這一切,直到倒下的那一刻。如果它們會說話,它們必然會告訴我們,這裡發生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