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啟六年5月30日上午9時左右,北京城裡發生了一起驚人的大爆炸,在北京城西南的王恭廠火藥庫附近,發生了一次極為離奇的大爆炸。這次爆炸的範圍達2.23平方公里,據說共造成京師約2萬餘人死傷,一時間京城成了人間地獄,這次爆炸波及了皇宮,天啟皇帝跑得快倖免於難,而他年僅週歲的太子朱慈炅在宮中被砸死。
“王恭廠大爆炸”流傳度很高,甚至還有一本集中報導這場大爆炸的書叫《天變邸抄》。在這本書中王恭廠大爆炸極其玄幻,比如爆炸之前就是“須臾大震一聲,天崩地塌,昏黑如夜,萬室平沈”,這場景是不是有些“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世界末日”的感覺,驚悚的氛圍一下就上來了。
開頭寫的這麼玄乎,後面自然要跟上,否則觀眾不買賬的。怎樣才能證明這場大爆炸的破壞力大呢?首先就是波及的範圍一定要廣,於是《天變邸抄》中說這場大爆炸“東自順城門大街,北至刑部街,長三四里,周圍十三里,盡為齏粉”。即便現代人不知道明朝的“東自順城門大街,北至刑部街”有多大,但是“長三四里,周圍十三里”也是一個相當廣的範圍。最後的四個字“盡為齏粉”更是把這場爆炸的破壞力提升到了頂點。
在建築物“盡為齏粉”的情況下,生活在這裡的人會遇到什麼事情呢?《天變邸抄》對於這方面的描述相當恐怖,這本書說“長安街一帶,時從空墮人頭,或和鼻,或連額,紛紛而下”。咦,這場景,只要稍稍動腦想一下就能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膽小一點的不敢出門,就怕有什麼東西掉到自己頭上。《天變邸抄》把這件事寫的如此駭人,但是這些事情就是真相麼?《天變邸抄》最初是由北京一份民間報房編輯發行的邸報,民間的力量總是有限的,在沒有媒體的情況下,這些民間組織如何能保證文字的準確性。另外《天變邸抄》是報紙,為了訂閱量發行量,他們的編輯會不會誇大其詞吸引眼球。
其實“王恭廠大爆炸”是有官方報導的,權威史書《明實錄》中說“王恭廠之變,地內有聲入霹靂不絕,火藥自焚,煙塵蔽空,椽瓦飄地,白晝晦冥,西北一帶相連四、五里許房舍盡碎。時廠中火藥匠役三十餘人盡燒死,止存一名吳二。上命西城御史李燦然查報,據奏:塌房一萬九百三十餘間,壓死男婦五百三十七名口”。
這段文字不僅詳細描述了“王恭廠大爆炸”發生時的情況,還把爆炸引起的損失以及傷亡人數做了精確統計。
但是這段文字與《天變邸抄》上二萬餘人傷亡的說法完全不同。應該相信哪一個呢?我認為《明實錄》的可信度較大。首先《明實錄》是官方言論,在信息不透明的情況下,官方言論才是最值得相信的。其次《天變邸抄》就是一本筆記小說,無論這本小說的內容多麼有據可查,作者都會在創作的時候加入自己的想像,並且設置吸引讀者的點,因此《天變邸抄》雖然可讀性強,能滿足很多人的獵奇心理,但是史料價值並不高。
再來說一個強有力的證據,明朝的火藥爆炸是很常見的事情,僅萬曆一朝就發生過三起,崇禎年間的火藥局爆炸事件更是高達九次之多。王恭廠大爆炸只是眾多事件中的一個,不是波及範圍最小的,但也不是最大的,比如崇禎十一年的火藥局爆炸的嚴重程度和造成的傷亡絲毫不低於天啟六年的王恭廠大爆炸。
若是王恭廠大爆炸真的有這麼大的殺傷力,那麼明朝這麼多火藥局事件加起來,當時的北京城還會有完整的建築麼?因此這場爆炸,還是要以《明實錄》為準。後世把場大爆炸視為與印度的死丘事件和俄羅斯古斯通大爆炸並列的三大未解自然之迷,稍顯誇張。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約撰稿人簾外西樓